逃玉奴 第43(3 / 4)

和年纪,是没法和素琼那样的千金小姐比的,素琼这回理想落了空,还有机会去维护她的完美理想。可玉漏这回再弄得鸡飞蛋打,可就再没有另谋更好出路的本钱了。可她为这“一百两”的目的,先已搭进去了些利息,一路从唐家筹划着去凤家,又由凤家到了这里,哪一步不是冒着声名狼藉的危险?虽然那时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不能把账全算在他头上,但谁叫他倒霉?谁叫他倒霉,偏就给她盯上。这一刻她几乎把她半生所受的一切苦厄和不公道都算在了他头上,带着对那钟鼓馔玉的日子又嫉恨又向往的矛盾,认定了本来是他欠她的,活该他倒霉!她仰起面孔和他微微一笑,“那成了什么了?”池镜那笑在脸上僵了僵,也收回两手,直起了背,“那你要什么?”“我一早说过,我从没想和你要什么。”玉漏也知道,此刻再说这些话显得很假。但她不肯和他撕破脸,一是担心撕破脸不能挽回,二也是因为她从来不习惯有人看清她的狰狞和贪婪。她心里很清楚,男人喜欢她,是喜欢她乔装出来的那份天真,温柔,善解人意,一切女人该有的美丽品质她都很舍得点缀在身上。同样她也很清楚,一旦这些点缀被拿开,没有人还会想要她。她既不倾国倾城,也没有同人家相当的本钱。她只能本能地说着源源不断的谎,“我先前告诉你那些话,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有点担心,不同你说又能同谁去说呢?现在想开了,怕什么,二奶奶赶我出去就出去,我还可以回家,我爹娘再不好,也总会给我口饭吃——”“你真当我傻么?”池镜忽然道。她给他这冷静的语气吓住了,有点胆怯地抬眼去看他,被他晦淡的眼睛同样照着,她很忐忑。难道他是要拆穿她?不是的,池镜只不过在想,向来婚姻讲究个门当户对,无非是因为两方实力相当,能互惠互利。玉漏什么也没有,或许有些聪明,但将来在朝廷官场,他们家根本不可能帮得上他什么忙。其实只要她肯拿出点爱来,他也可以在旁的地方认吃亏。但她太吝啬,一点点也不肯给,她全完是要空手套白狼。她真当他傻么?真当他傻么?!他笑着自答,“我还没那么傻。”后来池镜走了,好像是没谈拢,各自说的话都仿佛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但当玉漏走到窗前去看他,忽然明白,其实彼此都已明白。所以算盘才会打得那么响,无非是因为在某一处对不上账。残阳依旧毒辣,满院里不见一个人,她看见他的漆黑的影子拖在脚下,是个千万斤的秤砣。她的影子则从脚下扑到墙上去,拽得又瘦又长,一个早就吊死了的躯壳,魂魄也早给风干了。她知道尽管他们没谈拢,但他还是会回头来找她,她知道。因为没人像她一样,和他相似得亲切。她隔着窗纱望着他的背影,会心地微笑,那一笑显得苍凉。 照高楼(十五)没两日就传话来说四老太太过世了,老太太和太太奶奶们都在那边不得回来,吩咐大老爷速速领着三位少爷去那边守孝。连姑太太和两位姑娘也忙换了孝服跟过去,底下人也跟着去了好些。夏天的傍晚,府中人去近半,蓦地有种人去楼空的寂静。玉漏知道,这寂静和池镜脱不了干系。从前和他每次见面,安静中危机四伏,要随时随刻留心着周围的眼睛,也要随时随刻揣摩他的心思,就算不说话,也觉得慌忙。可自上回因置外宅的事和他没谈拢,他就连着两日没来见她,直到那边府上开始治丧,他就更不得空回来见她了。其实多半是故意冷着她,好逼迫她就范。有时候他跟她赌气,简直像个孩子。玉漏虽不退让,却不觉生气,反而感到点无奈和好笑。池镜自己偶然想想也觉得像在赌气,很有意思,像五岁的时候故意不吃饭,等着故去的先二太太来哄他。先二太太那个人,比燕太太还冷淡,也许是因为恨老太太给他们房里过继了个儿子,认定她从此后都生不出子嗣似的。所以待池镜从起头就是爱理不理的,就跟奶母说:“随他吃不吃,饿了自然晓得吃。”果然他没一次成功,饿肚子的时候越拉越长,没人理他,最后都是自己饿得不行了,随便什么都往嘴里塞。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他永远是失败。但这一次他莫名觉得会胜利,想必凤翔怒火中烧的信业已从常州送出来了,到时候难道玉漏真要回蛇皮巷?那不过是她激他的话,真要回去,她的下场不免和玉娇一样,给她爹娘再往外送。她会想不到这些?她不过是在和他赌。他在四老太爷府上耐着性子等下来,抽空在灵棚外问永泉:“姑娘在家做什么?”永泉楞了下,一时不晓得他是问青竹姑娘,金宝姑娘,还是丁香姑娘?转念一想,他问这些人做什么?只有是问玉漏姑娘了。“昨日我回家去给爷取换洗的衣裳,听金宝姑娘说,玉漏姑娘这一向都在二奶奶屋里看着,不得空往咱们屋里去。”这时候好像要有一场暴雨要下,一团一团的墨云在天上筹备着,才是正午的太阳就像夕阳,将光芒一束一束地往云里收,天也黯得像日暮。池镜侧身立在那里,望着灵棚内人来人往,那些人多半是亲戚,也叫得上一声“舅妈”“婶娘”“伯母”什么的,但都不认得,只是面熟得紧。风将纸钱往他身上卷,是些苍黄的记忆的碎片。他想到先二太太死的时节,他没有哭过,只听见他们说还要给二老爷续弦,他心里松了口气,想着下一位“母亲”进门的时候,他要讨她喜欢一点。然而也还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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