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SecondRenaissance】十(1 / 1)
事实证明,在某些情况下,逃避可耻并一点卵用没有。
最后一次尝试总算分开了点距离,完全是因为被放任动作你才推阻成功的。
对方低着头垂着眼,像在问什么又什么都没说。你胡乱别开脸转移视线只低声嘟囔着“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呢。你认为会有这个问题,所以慌忙补充道“又不是小孩子,还在大街上”。
也许“哦”了一声也许没有。你不确定。心跳太吵了,呼吸频率怎么都调整不过来,以至于都又倚着搂着默不作声走了好一阵还像刚被打捞上来的溺水者似的,耳朵里脑子里胸腔里小腹里嗡嗡响。狂喜,堪比劫后余生。
但要是思前想后最终决定一了百了跳河自尽的人,被“营救”后看着脸边吐出来的脏水胃里没消化干净的灰白食糜,举着泡到皱皱巴巴的手,还能算作成功么?应该狂喜么?
有一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駅等电车了。不是没睡醒梦游,是前面一连串的动作都像行尸走肉全自动完成似的,没有印象。穿着深灰色的套装,后背亲衫刚被第一滴汗水沾湿,脚上是最常穿的通勤皮鞋,制试过膝裙上有一条褶子忘了烫平。
阳光很好风也很好天色很蓝云也看起来极舒服。
对向的列车呼啸驶去,把头发吹的乱七八糟,站台黄绿色的提示屏滚动过下一条到站信息。不远处自贩机里似乎摆上了新出的饮料,包装瓶上有眯着眼睛蹦起来的水果小人简笔画,一排一排椭圆的闪光按钮绿色红色按顺序轮转交迭吵闹。你听到广播里自己在等的通勤列车两分钟后进站,你听到轨道咯吱咯吱响,你看见轨道间大块的石子沙粒像在跃动震跳。
一会车门两侧的位置已经排出长长两队的人。任谁都提不起精神的工作日,埋头看书或者摆弄手机,大家都是全自动行尸走肉。
所以想到从这里跳下去好啦。
一定会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告别。这可是都心环线山手线,是公认的自杀圣地不二选,比肩忍野八海。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不给人添麻烦小心翼翼缩起自己的日子,死掉的时候便无论如何都忍不住想给全东京的工薪族都添一小时叁十分钟的大麻烦!
会伴随无意中抬头者的惊呼,会被疾驰的车头撞的四散血肉模糊,会把粘稠腐烂的血浆溅在车身溅在排在第一位等着乘车的那个玩手机社畜眼镜片上。他们都会惊呼着跑掉,都会跌坐在地上,都会撕心裂肺的吼叫係者,并呕吐着掏出手机将你尸体的视频照片发到自己的互联网账号上搭配双手合十的eoji,紧接着会有工会站出来紧接着会有影响力的大账户呼吁关注工薪族心理健康紧接着会有更多影响力的大账户要求工作时长合理化紧接着会有更多更多人挖掘你身上的一切信息并给自己的论调增添实例注脚——说是声势浩大的互联网游行一星期,其实也不过是一小时叁十分钟的清理时间。整条线路的几万通勤者都得老老实实去开证明条交给自己要么秃头要么大腹的上司。
有的时候很多情况下并没有精心策划也没机会穿自己最真爱的那双鞋。只是因为阳光很好风也很好天色很蓝云也看起来极舒服,啊不如就今天跳下去好啦。
人是很任性的动物。
如果时间停滞不前,被永远困在午夜的无人荒原,该如何是好。你站在半身高的野草地里,天上一颗星星都看不到,两腿两臂被枯萎的植物锐尖滑出细碎的小口却并不流血。深一脚浅一脚的漫无目的,什么都看见了也什么都没看见。
你知道自己在等一辆列车,在等一束明亮的火。无论先来的是谁,两者都将势必把你带去远方。你希望清楚行进的方向,你需要了解燃烧的代价,你犹豫且迷茫,但这都不重要,你知道凡俗终将奔赴远方。你转了转指间的戒指,你跟着队列踏入正确的列车,你拽了一把坐皱的中裙,你盯着站台和车辆间窄窄的间隙,你说或许下次见。
或许下次见。
“刚刚从你兜里摸出来的。”他捏着你的戒指,视线停留在无名指上浅白色的痕迹,说着“抱歉”但语气里并没不好意思的意味,
“现在过的还好?”你接过素环时,他这样问。
沉默着自己戴回去转了两圈,午夜的无人旷野火光冲天。